我能確定，的確有這種熟悉的感覺。

但似乎像是記憶缺失了一些，總有些想不起來，這些人的來歷。

不過看起來，他們也不像是會跟我計較這個的人。這些人還都挺好了，他們笑了笑，對我說：“咱們大老遠的出門，都不容易，這個不扯了，不如晚上一起坐下來，烤烤火，樂呵樂呵。”

這幫人很講究，他們約摸著七八人，這會兒大家把火堆全部聚攏在一起，加上我，八九個人圍著火堆，旁邊一個長得挺粗壯的漢子從他的兜裏掏出一個大水壺。

他那水壺足以抵得上一口電飯鍋那麽大，在蓋子擰開時，立即有一股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，這讓我這個在山中待了幾天，每天都提心吊膽的人來倍感溫馨，終於有幾個人一起坐下來吃吃飯，聊聊天，喝喝酒了。

那個粗壯漢子給我倒了一杯，估摸著得有半斤酒，他還操著一口方言對我說道：“這酒，是路過山西時候從個釀酒坊裏買來的，正宗汾酒，老弟你聞聞這個味道，香不香？”

這酒香味早在他剛才開蓋的時候，我就聞到了，肯定是好酒，哪裏能不香？

被勾起了饞蟲的我，面對這山林中的陰寒，直接灌了一口，當時這種火辣辣的味道一進入身體，只覺得渾身都是暖的，人也放松了許多，不覆之前那樣緊張了。

漢子對我說道：“我叫徐光，他們平時都叫我傻大個，我們前兩天來這山林裏采藥來著，能碰上就是緣分，可惜這次沒啥子收成，老弟，聽說這山中山精鬼怪多的很，很不安全，不如，你明早就跟我們下山吧。”

聽完他們的話，我很驚異的問他們：“下山的棧道都斷了，你們還有下山的路？”

“嗨，當然有路，咱們藥農是幹啥子的？就是在山中尋飯吃的，老哥我跟你說啊，這越險的地方，好藥越多，越是沒人去、不敢去的地方，藥材年份越久，采到了才能賣大錢呢，不信你明天跟老哥走，我們帶你出谷去。”

聽到他這麽說，我激動的點點頭。

期間又大概聊了幾句，他們的事情我大致清楚了。

這些家夥，是這附近的人，他們是來山上采藥來的，嚴格來說，就跟當年老楊頭他那個混賬祖父差不多，祖輩都是飲馬鎮方圓百裏內有名的采藥人。按照他們的說法，回龍谷這地方尋常人來不了，這當中蛇蟲鼠蟻多，又傳說有妖怪，進來的人多半出不去，他們能進來自然是有能耐跟手段。

而這次，他們要找的一種草藥叫五朵雲藤，這是一種珍稀的藥材，據他們說，外頭這藥的市價已經到了幾萬塊錢一兩。這幾個人這次相約結伴，主要就是來挖這種藤草的。

我們又閑聊了一陣，我發現這些人一個個走南闖北的，都是見多識廣的漢子。大家從采藥開始，聊到生活不容易，又聊到老一輩采藥人的一些手段，最後聊到歷史，聊到女人，又把話題拐回來，說到了這回龍谷。

“老弟，你知不知道，這回龍谷為啥叫回龍谷？”漢子這時問我。

我想了沒想，隨口答道：“聽說這觀音泉底下以前住著老龍王，這谷中有龍，叫回龍谷不就正大光明了嗎？”

“咦，你是本地人？”漢子打量了下我，又搖頭：“口音不對，這典故，還是咱爺爺輩的人給傳下來的，知道的人也不多哩，你是咋知道的？”

他這麽問，我隨口一打哈哈：“瞎猜誰不會啊，能叫回龍谷，這谷中咋能沒龍呢？”

“你們讀書人就是不一樣，哈哈哈。”這傻大個悶了口酒，這才接著說道：“老一輩人說底下就有龍王，可龍王不龍王的咱們沒見過，反正家裏有記載的，這三五百年裏，龍倒是從觀音泉底下出來了八回。”

“八回？”我驚詫的問道：“有人看到了？這谷中，真的還有活著的龍？”

“嗨，哪有什麽活著的龍，有死龍。”

“死龍？”

我的眼珠子提溜亂轉，只覺得這一切都有些不可思議了起來。有龍，而且這龍，是死的。

那白夜之前告訴我的那份資料裏，禹王從這裏下歸墟，將底下的龍族全部屠戮。這禹王屠龍與龍屍從水中冒出八次，還真別說，這事兒，它還真就對上了！

旁邊那幾個采藥人似乎也很少聽傻大個說起這個，他們全都湊上來，倒是想聽聽傻大個接下來要說什麽。

就聽這傻大個接著說道：“據說，龍屍會在適當的時間，從神仙泉的底下浮上來，都說那地下深的很，不見底，連著地獄的黃泉哩，這龍屍大的很，它出來的那段時間，神仙泉就不往外溢水了，時間一長外頭河裏就沒水了，下游的人，只要看到這條河斷水，就知道準是神仙泉停了，龍屍出來了。”

聽他說完，我詫異的問道：“徐哥，你們說的這龍屍，是有人親眼瞧見過的嗎？”

傻大個這時候拼命點頭，抱著酒直接跑到我身邊來，繪聲繪色的對我說道：“我們老輩兒，往上倒十三代，我們家的那位祖宗當年循著進了谷，他們幾個人看到了那條龍屍，說是大的很，就泡在神仙泉裏，那條龍屍大到能把整個神仙泉覆蓋住，讓水都溢不出來，它一出來，幾天到十幾天不等，必定要下大雨，大雨一下，龍屍就消失了，隨後這條河會漲爆水，總之這龍屍啊，祖宗留下的遺言裏說，千萬不能看到它。”

不能看到它？

這話倒是一下勾起了我的好奇心，我不由問道：“為啥說，不能看到它呢？”

傻大個這時略顯神秘的賣了個關子，隨後見我們都有些急不可耐了，他一看這下把我們憋的差不多了，張口解釋道：“也是挺祖輩說的，真假莫論，我們家那位祖宗跟同去看了龍屍的幾人回來後，說是身上長鱗，整天要在水裏待著，有兩人在水中待了一段時間，直接不回家了，後來漲了大水，也不知是死是活，去了哪裏？到我們家那祖宗，他後來被發現的時候都脫水了，是被活活幹死在岸上的，當時他距離江水就只有一兩裏地，他一死，連祖墳都不敢進，家裏人都怕他是個妖怪，再生了禍端。”

傻大個說起這個，嘆了口氣道：“說起我家那位祖宗啊，見了龍，又成了那副鬼模樣，還真是說不清這是福是禍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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